许是喝多了酒,少了心防,程自牧竟真的敞开了心怀,低声道,“那小寡妇竟查到了我在淄县的私宅!”

夏重霜也认真起来,“看来,她手下,也有能人。她查到便查到了,又能如何,最坏也不过是被家中老爷子责骂一顿、关几天罢了。”

程自牧在淄县收了小倌秘密养在私宅的事夏重霜是知晓的,却对他如此谨慎地把那小男宠藏起来有些看不明白。一个小倌罢了,他们去青-楼-妓-馆也没少玩儿,程自牧只是更沉迷此道而已,这虽不能拿到明面上说,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程老爷子厌恶男风,对家中子弟多有约束罢了。

程自牧直直地看着落日余晖,惆怅道,“你不懂……”

夏重霜看着他,忽然坐起来,扔掉草梗慎重问道,“莫非那小倌身份不一般,是你硬抢来的?”

程自牧摇头,不肯再多说,“罢了,喝酒!”

夏重霜素知他不是听人劝的,还是提醒了一句,“若身份有差,你趁早把他处置了才好,吟翠楼新来了几个小倌,身条模样都属上品,再去挑一个就是。”

程自牧不语,那小倌他确实有些舍不得,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决不能让他出现在家里人面前!

这小寡妇,不能再留了!

程自牧满身杀气,在隐隐暮色中犹如鬼魅,夏重霜不由地更担忧追问道,“你要做什么?凡事三思而行,不可贸然行事!那小倌杀了便埋了,周夫人可杀不得!”

“杀不得,却毁得!”程自牧拿定主意,摇晃地站起身,不再理夏重霜,吹口哨唤回吃草的马儿,翻身上马而去。

夏重霜仰面躺在暖热的石头上,看着微红的天空,轻叹一声,“这世间,又要少一个聪慧女子了,可惜,可惜……”

推想到蓝怡被毁后,青山商记失去主心骨,夏重潇烦乱崩溃的傻样,夏重霜又觉得很爽,哼起了这几趟来北沟村学会的小曲儿,“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

灯火下,蓝怡看着靠坐在宇儿身边,端着小碗小口吃面的丫头,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她虽是饿极了的,即便是如此,她仍做得笔直,规矩地端着小碗,筷子也用的很规范,小口小口吃着,也听不到吃面条的吸溜声。

蓝怡与贾氏都觉得,单凭这一点,便可看出来这孩子的家人对她的教养是费了心思的。这样精心教养的孩子,若非突遭变故是不应流落在外才对。

见她吃完一碗,又眼巴巴地盯着碗不动,蓝怡笑道,“丫头再喝一碗面汤吧,不可再吃面了,一次吃太多,会撑坏的。”

是的,蓝怡给她取名,唤作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