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身子骨不好但也没到生死关头,却说要安排身后事,按说老人家是忌讳这些的,她这般直接提出来反而让人不好说什么。

“伯母,您身子骨好着呢,等养好了还要看着文轩长大成亲等着抱重孙,说什么身后事,多不吉利啊。”韦氏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

王明深和王明昭也上前劝慰,周老夫人只是苦笑一声,“生死有命,旦夕祸福,今日好好的,谁知道明日如何。趁早安排好也落个安心。”

意味深长的话落在众人耳里,翻了几个来回,周老夫人想表达的意思太多了些。

王格安颇有感慨的点点头,“弟妹,你想如何安排?”

“女人一生有三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弟妹占去三中之二,定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这辈子才受此报应,这一年多来我吃斋敬佛日日求菩萨保佑文轩平安,菩萨见我心诚,让春桃送文轩归来。我自此愿身居佛堂,潜心礼佛。”周夫人双手合十,面色虔诚,“积善因才有善果,我们这一房除了我儿,还有田贵和田柱两个在,他们尊我一声母亲,我自然不能不管他们的生计。”

王田贵和王田柱夫妻这时才明白为何周老夫人认春桃做义女却让他们来观礼,不是威慑,而是要谈分家的事情。

王田贵露出喜色,按说他们是庶子,分家能得多少都要看老夫人高兴,既然现在老夫人提出来,自然不会太少。

王家众人听周老夫人之言,不禁感慨。她们这一房两年来巨变,人丁凋零,看着周老夫人花白的头发和不知世事的文轩,众人也生出几分怜悯来。

王明礼垂首,目光阴沉,周老夫人做的什么打算他已猜出一二。

“你们两兄弟每人五间铺子,一座院子,日后要好好打理,不可荒废。”

王田贵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努力压制住脸上的效益。王田柱依旧面色恭顺,只拱手称是。

王家众人一愣,以王家对待四个庶子的态度,这样大手笔着实让人意外,十间铺子两座庭院,足够王田贵两兄弟过得体面了,只是不知周老夫人打算给他们哪些铺子。众人意味深长地偷偷打量王明礼,谁都知道王家大房的铺子现在都是由他打理着,而且他这一年多来没少把大房的东西倒腾到二房名下,大房的铺子生意都不算好。

周老夫人一抬手,“王管家,你将这几个铺子给大伙念念,也好让大伙做个见证。”

不是商议,而是做见证。大房现在周老夫人独大,怎么处置家产的确不需要征得他们同意,周婆子取出一张纸递给王承德,王承德接过,朗声念了起来:“院子两座,分别是城南青子胡同处的两进院子和学府胡同的两进院子;铺子十个,秀水街上的肉脯、点心铺;青子街上的食肆、茶楼;还有王家在其他州县的六间铺子。”

王田贵听完,再也压不住笑意,这些铺子生意还好,真不知周老夫人今日怎得就发了菩萨心肠。王田柱却暗暗握拳,这几个铺子是王明礼安排自己人手最多的,现在周老夫人要将铺子给他们俩,王明礼能放手。

“这是十间铺子的地契和两座院子的房契,你们收着,至于你们两兄弟如何分,老身就不替你们做主了;还有就是你们自己院子里的东西都可带走,这个月便收拾收拾搬出去吧,王家大宅本就是太夫人留给文轩的,你们早些搬出去也好早做打算,过好自己的日子。”周老夫人取出地契房契,交给王承德,王承德递给王田贵。

王田贵颤抖着手接过东西,激动说道:“多谢母亲。儿子一定好好打理铺子,好好孝敬母亲。”

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让众人瞧了忍不住摇头,王田柱恭敬问道:“多谢母亲。不知铺子里的伙计和庭院里的下人,该如何安排?”

周老夫人看了王明礼一眼,“属于咱们这一房的下人,都留给你们了。这两年老婆子身子骨不济,王管家也被你们冤枉关在牢里,咱们这一房的生意一直是由二爷照料,这些铺子没少让二爷‘费心’,至于铺子里帮着咱们‘照看’生意的二房的下人,还要二爷做主,你们刚接手铺子,还要多跟二爷学着点,不可妄作。”

这十间铺子是王明礼安插人手最多的,铺子里除了大房的下人不对他心思的已经被赶去了其他铺子,留下的都是他的人,周老夫人才不屑于收回这些下人。

这些铺子和院子的事情,王承德父子回来这段时间已摸得十分清楚。学府胡同的院子在王格物在世时王明礼就要了去,说是读书清净,当时周老夫人并未在意,只是房契忘了给他;青子胡同的院子是王明礼经常叫心腹过去商议事情的地方。将这两座院子提出来,王明礼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田氏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房处置自己的私产她自然没有发言的份,不过,在她私心里已经将这些当成了她们夫妻的东西,周老夫人这样做就是在挖她的肉啊,田氏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着。

王田贵却没有那么多心眼,他这一年多来靠着看王明礼的颜色过日子,现在周老夫人给了他东西,让他不用再仰人鼻息,他有了底气,来之前王明礼吩咐他要极力反对春桃收养文轩的事情现在他也不在意了,能握住自己的家产才是最重要的。